教育科研

初探研究性学习

  • 2012-04-13 00:00:00
  • 中国教育风暴

  
  突破性的创造出现在他40岁这年。
  王能智既是照顾家庭的主力,同时也感到有一种渴望创造的冲动,感到如果不做出点什么来,就对不起多年来关心、爱护他的人们,也对不起自己。1982年秋,他在校领导的支持下,从初一年级开始尝试一种新的教学方法。
  我国中学地理教材在编排体例上可以表述为“总—分—总”前一个“总”是对地理常识总的概述,中间的“分”是将中国地理分成八大区具体讲解,后一个“总”是总结和总复习。
  王能智讲解前一个“总”,时间没有节省,因为这些基本常识是学生要去攻下地理这门功课所必须使用的工具。但中间的八大分区他就不讲了,他把八大章变成了八个大问题,让学生运用前一个“总”里讲过的方法,去解这八大题。
  具体怎么操作?首先设置问题,比如讲黄土高原,书上有的就不讲了,只给出一个问题:黄土高原怎么改造?
  “让我们说黄土高原怎么改造?”学生问。
  “是呀,为什么你们不能考虑?”
  学生们表现出的惊讶,有点类似于当年王能智听到王树方校长叫他自己编写地理教材。现在王能智也很认真地说:“改造黄土高原,这对专家也是个有挑战性的历史性难题……”学生们的精神和智力忽然受到很大鼓舞,某种跃跃欲试的东西开始在心灵深处萌动。
  怎么去解答这个“对专家也有挑战性”的问题呢?
  “同学们可以自由组合成一个个学习小组。”王能智说到这儿,课堂上的气氛已分外活跃。
  有同学没举手就问:“王老师,您不给我们分组吗?”
  王能智说:“为什么要老师分呢?”
  学生说:“不为什么,也就问问。”
  王能智接着说,你们自由组合好了,各组就分头准备,每个组都可以提出你们认为最佳的解决方案。下周再派代表到讲台上来发表你们的见解。
  谁的方案更好呢?王能智设置的学习方式中埋伏着这样一个问题,这激发了竞争意识,而学习小组又保证了合作意识的培养。小组里可以形成讨论,碰撞就会产生智慧的火花。今天看这种学习方式,我注意到这里讲的分组,其实重要的不是分,而是合,是让埋头“单兵作战”的学生,自由组合成一个个学习小组。这小组,实际上已是一个个探究性学习组织。
  课本里写着的黄土高原王能智没讲,现在变成了学生们踊跃去看、去分析、去使用的材料。这些“材料”显然不足以解答“如何改造”的问题,学生们的思维和探究就超出了课本,一种前所未见的效果出现了。
  经过积极准备,大课发表见解是在同学们的期待中到来的。他们比成年人敢想,带着大人也想不到的“解决方案”到课堂上去发表。你可以想像那是他们多么愿意上的课,这里有他们极大的兴趣和快乐,你听———
  “我们认为,改造黄土高原,有一个快起步的办法。”一个小组的某同学获准首先发言。
  大家都听着,想知道怎样叫“快起步”。
  发言的同学说:“黄土高原全改发展牧业,不种粮,光种草。三年就起来。”
  大家笑了。“你们别笑。种草发展牧业,羊毛比粮值钱,有三年,牧业经济就起来了。”
  “但是,谁给他们粮吃呢?”有同学忍不住发问。
  “我们计算过了,黄土高原每平方公里有300人以上,没粮怎么办?我们不是社会主义大家庭嘛,其他农业区的农民可以供粮,这还可以促进那些农区商品粮经济的发展。”
  质疑和讨论就这样在教室里爆发出来。主讲的同学并不慌乱,他还举英国“圈地运动”为例,说那以前英国是个农业岛国,那以后圈地养羊,发展毛纺织业,于是农业的英国变成了工业的英国。 王能智听着听着,感动了。不论学生讲的“快起步”是否合理,学生们的视野、知识和想像力,都以超出老师预想的速度奔驰起来了!
  讨论继续热烈,有同学提出了“稳步发展”,即先控制水土流失,培养植被,一步步改造……也有同学提出“全面发展”,即不能单靠农牧业,要大力发展西部工矿业等等。
  这初次尝试,也给了王能智很大的教育。他得到一个深刻印象:一个好教师,不是自己能教得有多好,而是如何能让学生进入一个琢磨的学习状态。不是你教给他什么,而是他自己内心琢磨出了什么。孩子在琢磨,他就会不错。
  随着地理课的推进,王能智出的一个个题目,学生都如同去攻克一个个堡垒,解题的水平也在迅速提高。
  一天,北京市教育学院白耀副院长来听王能智的课。白耀曾经留学苏联,现在还是北京地理学会的领导者,是地理教学的专家。这节课听学生们发表对新疆的见解,题目是:南疆北疆的地理分界线究竟该如何划分?
  要讲述这个问题,势必涉及新疆地形、地貌、气候、水文、植被等许多因素。两个女同学首先到讲台上发言,一个主讲,一个补充。
  她们一步就推进到“新疆发展的限制性因素是水”。接着用数据详述新疆主要靠冰雪融化的水,水如何从地下流出地面,如何形成某个冲积扇,没水就没植物,动物也别活了。水的因素使南北疆在地形地貌和经济发展上形成不同的特征与风格,南北疆的界线应该根据水的限制性因素来划分。
  这个见解得到了多数同学的认同。界线出来后,就讨论怎样根据这些因素开发新疆。两个女同学继续说:“应该搞大农场或军垦农场,所以说搞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是对的。”
  “我们不同意。”有个男同学站起来说。
  “为什么?”被质疑的女同学问。
  “你考察过那地下水穿过的是什么含量的岩层吗,你这地下水的含盐量高不高?在新疆,水的蒸发是很厉害的。水的含盐量高,那地很快就会变成盐碱地。据我们调查,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土地盐碱化已经很严重,所以用那里的地下水搞灌溉农业,是错误的。”
  地理学科似乎不大,但视野很大。用地理知识讨论国家大事,庄严神圣,知识学得很牢固,对祖国的热爱也融在里面了。白耀深为感动。他说,那简直不像初一的孩子,而是地理工作者。用那么专业的术语讨论这样的问题,那么自然,随口就来,绝非数日之功。
  几年后白耀仍说:“真正研究性的课,我见过一节,就是王能智的学生讲新疆。”